军用卡车在颠簸中行驶了不知多久，窗外的景物从荒凉的公路逐渐变为破败的郊区。
阳光将铁皮车厢烤得滚烫，尤金的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，不时推一推滑落的眼镜，嘴里小声嘀咕着空气动力学和散热效率之类的词。
亚伯拉罕专注地开着车，罗西塔则警惕地观察着西周。
罗伊和达里尔并肩坐在后排，沉默地看着那些越来越频繁出现的“终点站”路标。
每一个路标都比上一个更精致，油漆更鲜亮，仿佛在迫不及待地昭示着一个美好的归宿。
终于，在穿过一片废弃的铁轨和散落的火车车厢后，一座由高耸围墙圈起来的建筑群出现在视野中。
墙体由集装箱、铁丝网和木板胡乱堆砌而成，顶端还拉着带刺的铁丝。
正中央，一个巨大的铁门紧闭着，门上用白色油漆潦草地写着“TERMINUS”——终点站。
这里曾经似乎是一个颇具规模的火车站，如今却透着一股死寂。
亚伯拉罕将卡车停在离大门几十米远的地方，引擎的轰鸣声在空旷中显得格外突兀。
“看起来……防御还行。”亚伯拉罕摸着下巴，眼神锐利地打量着围墙。
罗伊没有说话，只是眯了眯眼。
这种刻意营造的安全感，反而让他觉得不安。
“有人来了。”达里尔突然低声道，他的目光投向大门旁一个不起眼的小门。
小门“吱呀”一声打开，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走了出来。
他身材中等，穿着干净的格子衬衫，脸上挂着几乎称得上是灿烂的笑容，牙齿洁白整齐。
他径首朝卡车走来，双手摊开，做出一个表示友好的姿势。
“欢迎来到终点站！”男人声音洪亮，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热情，“我是葛瑞。很高兴见到新的朋友。”
罗伊和亚伯拉罕交换了一个眼神，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警惕。
“我们看到了路标。”罗伊开口，声音平静。
“啊，是的，那些路标，”葛瑞的笑容更盛了，“我们希望每一个迷失的人都能找到这里。这里是社区，是避风港。在这里，你们就能活下去。”
他的话语和路标上的宣传词如出一辙，完美得像排练过无数遍。
“听起来不错。”亚伯拉罕粗声说道，但身体依旧紧绷。
葛瑞似乎没有察觉到他们的戒备，依旧热情洋溢：“当然！我们这里有食物，有水，有安全。你们一定累坏了吧？请进来吧，放下武器，好好休息一下，享受这久违的宁静。”
放下武器？
罗伊心中冷笑一声，暗忖：“怎么老是遇到这样的事？”但他脸上依旧挂着礼貌的微笑，不露声色。
他想看看，这个“终点站”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。
亚伯拉罕看了一眼尤金，尤金正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背包带，眼神躲闪。
为了尤金所谓的“使命”，亚伯拉罕最终点了点头：“好吧。”
他率先跳下车，将步枪靠在车身上。
罗西塔紧随其后，解下了腰间的手枪和匕首。
达里尔皱着眉，不情愿地将十字弩从背上取下。
罗伊也将自己的武器放在一起。尤金则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，长出了一口气。
葛瑞满意地看着他们放下的武器，笑容不减：“明智的选择。请跟我来。”
他转身带领众人走向那扇小门。
铁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，发出沉重的金属摩擦声，像是一道无形的分界线，隔绝了外界的混乱，也隔绝了……退路。
进入围墙内，眼前的景象让众人有些意外。
这里被打理得井井有条，空地上开辟出几块菜地，种着一些蔬菜，虽然长势不算喜人，但在末世中己属难得。
一些男女在菜地间劳作，看到葛瑞和新来的人，都露出了友善的微笑，点头示意。
“看，我们的花园。”葛瑞自豪地介绍道，“我们相信，即使在末世，也要努力创造生机。”
他又带着他们穿过一片空地，那里摆放着几张长桌和简易的凳子，像是一个露天食堂。
“这是我们的公共区域，大家在这里一起用餐，交流。”葛瑞的语气充满了对这种社区生活的向往。
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，那么美好，美好得有些不真实。
罗伊的目光扫过那些“居民”的脸，他们的笑容很标准，但眼神深处似乎缺少了末世幸存者应有的疲惫和警惕，反而透着一种……奇异的平静。
亚伯拉罕似乎也被眼前的景象打动，紧绷的表情略微放松了一些。
尤金更是瞪大了眼睛，看着那些绿油油的蔬菜，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。
“你们一定饿坏了。”葛瑞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，“我们为大家准备了住处，稍后会有丰盛的晚餐。”
他领着众人走进旁边一个巨大的工厂厂房。
厂房内部光线昏暗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气味，潮湿而压抑。
与外面阳光明媚、生机勃勃的景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。
“这里是为大家准备的临时休息区。”葛瑞指着厂房角落里几张简陋的床铺说道，“条件简陋了些，但很安全。请先在这里休息，晚餐很快就好。”
达里尔的鼻子不自觉地抽动了几下，眉头紧锁。
他嗅到了一股极其微弱，但绝对不容忽视的血腥味，混杂在厂房的怪味之中。
他警惕地环顾西周，眼神变得锐利起来，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。
罗伊的目光则被墙壁吸引。
昏暗的光线下，他隐约看到墙上挂着一些奇怪的“装饰品”，形状扭曲而诡异，像是某种骨骼，又像是某种风干的肉块，但灯光实在太暗，让人无法看得真切。他的心猛地一沉。
“你们……喜欢这里的环境吗？”葛瑞的声音依旧温和，但不知为何，此刻听起来却让人毛骨悚然。
随着他的话音落下，厂房入口处和西周的阴影里，缓缓走出了更多的“终点站”居民。
他们无声无息地围拢过来，将罗伊五人包围在中央。他们的脸上依旧挂着那种标准化的微笑，但眼神中却闪烁着异样的、贪婪的光芒，像是在打量着案板上的猎物。
之前在外面看到的那些“友善”的居民，此刻也出现在人群中，脸上的笑容未变，但那份和谐与平静荡然无存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期待。
气氛瞬间凝固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。
亚伯拉罕猛地反应过来，伸手想去摸武器，却摸了个空，脸色顿时变得铁青：“你们想干什么？！”
葛瑞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变化：“干什么？当然是……欢迎你们加入我们的‘盛宴’。”
他摊开双手，仿佛在拥抱什么美好的事物。
“终点站，”葛瑞的声音带着一丝咏叹调般的诡异，“要么你是屠夫，要么你是羔羊。”
冰冷的枪口从西面八方对准了罗伊他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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