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 宴会风波:闺阁的战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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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宴会风波:闺阁的战场

 

清河县令杨清源的寿宴,成了近来县城里最引人瞩目的一场盛事。

虽说杨清源平日里节俭,但女儿杨一坚持要为他热闹一番。

一来是为父亲冲冲喜,二来,杨一也有自己的盘算。

她的小金库日渐充盈,拿出些银子操办,绰绰有余。

更何况,那位京城来的林婉儿大小姐,不是自诩高贵,看不起这“乡下泥巴地”么。

杨一偏要让她看看,清河县虽小,也能办出一场像样的宴席。

宴设县衙后花园。

初夏时节,园中繁花似锦,绿树成荫。

彩灯高悬,丝竹声悠扬婉转,在夜色中弥漫开来。

受邀前来的,皆是清河县有头有脸的士绅名流,以及周边几个镇子上的富户。

林婉儿自然也在其列。

她今日憋着一股劲,势要将前几日在杨一那里受的气,连本带利地讨回来。

她穿着一身簇新的玫瑰紫蹙金双蝶戏花曳地长裙,裙摆上用金线绣着大朵的牡丹,行走间流光溢彩,几乎晃花了人的眼。

头上更是珠翠环绕,一支赤金镶红宝石的凤凰衔珠钗斜插在乌黑的发髻上,凤凰的尾羽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,栩栩如生。

腕上一对羊脂白玉的镯子,通透温润,一看便知价值不菲。

她一出场,便如同一只开屏的孔雀,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
相比之下,杨一的穿着依旧素雅。

一件月白色绣浅紫色兰草的交领襦裙,外罩一件同色系的轻纱罩衫。

发间只簪了一支碧玉雕琢的兰花簪,清新淡雅,却也衬得她肌肤胜雪,眉目如画。

“林小姐今日真是光彩照人。”

县丞夫人张氏第一个凑上前去,满脸堆笑地奉承。

“这身衣裳,这头面,怕是只有京城里才能得见。”

林婉儿矜持地一笑,眼角的余光却瞥向不远处的杨一,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。

“张夫人过奖了。”

“不过是些寻常穿戴罢了。”

她声音不高,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楚。

席间,觥筹交错,衣香鬓影。

林婉儿坐在上首,俨然是众星捧月。

她时不时地开口,点评几句菜色,又或是说些京城的趣闻。

言语间,总是不经意地流露出她出身高贵,见多识广的优越感。

而那些平日里在清河县作威作福的乡绅们,此刻在她面前,都成了点头哈腰的应声虫。

杨一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,偶尔与父亲杨清源低语几句,对林婉儿的炫耀恍若未闻。

她这副淡然的模样,落在林婉儿眼中,便成了赤裸裸的无视与挑衅。

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。

林婉儿放下手中的银箸,清了清嗓子。

“听闻杨小姐不仅聪慧过人,还颇有才情。”

“不知今日可否让小女子开开眼界?”

这话一出,席间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。

所有人的目光,都齐刷刷地投向了杨一。

这是要当众考较了。

杨清源有些紧张地看向女儿。

杨一却神色自若,浅浅一笑。

“林小姐谬赞。”

“小女不过是乡野村姑,哪有什么才情可言。”

“倒是林小姐,出身名门,想必定是琴棋书画,样样精通。”

“不如,由林小姐先为大家露一手,也好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,一饱眼福?”

她轻飘飘地将皮球踢了回去。

林婉儿早有准备,闻言也不推辞。

她微微扬起下巴,眼中闪过一丝得色。

“既然杨小姐如此盛情,那小女子便献丑了。”

她站起身,走到园中早己备好的古琴前,盈盈落座。

玉指轻挑,一串清越的琴音如流水般淌出。

曲名《凤求凰》。

倒也应景。

林婉儿的琴技,确实不俗。

指法娴熟,情感充沛。

一曲终了,引来满堂喝彩。

“林小姐真乃天籁之音。”

“此曲只应天上有,人间难得几回闻啊。”

奉承之声不绝于耳。

林婉儿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,目光却再次投向杨一。

“杨小姐,该你了。”

这回,杨一没有再推辞。

她缓缓起身,走到众人面前。

没有走向古琴,也没有索要笔墨。

她只是微微一笑,声音清朗。

“琴棋书画,小女确实不精。”

“不过,前几日偶然得了个有趣的小玩意儿,倒是可以博大家一笑。”

她说着,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金丝香囊。

“这香囊之中,混合了十余种不同的香料。”

“今日,我想请各位来猜一猜,这里面,都有些什么香料。”

“猜对最多者,小女略备薄礼相赠。”

此言一出,众人皆是一愣。

这算什么才艺?

猜香料?

未免也太……不登大雅之堂了吧。

林婉儿更是嗤笑出声。

“杨小姐,这便是你的才艺?”

“未免也太儿戏了些。”

杨一不以为意。

“林小姐不妨一试?”

“或许,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呢。”

她将香囊递给离她最近的一位夫人。

那夫人将信将疑地接过,凑到鼻尖闻了闻。

“嗯……有檀香?”

“还有……桂皮?”

她迟疑着说道。

杨一笑着点头。

“夫人猜对了两样。”

香囊在席间传递着。

众人纷纷尝试。

有的能猜出三西样,有的只能闻出个大概的香气。

气氛倒是渐渐热烈起来。

很快,香囊传到了林婉儿手中。

她自诩出身高贵,对这些“俗物”向来不屑一顾。

此刻,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,将香囊凑到鼻尖。

一股浓郁复杂的香气,瞬间涌入她的鼻腔。

她只觉得头脑发晕,哪里分得清什么是什么。

“这……这是什么?”

她皱着眉头,一脸嫌恶。

“里面……似乎有……麝香?”

她不确定地说道。

杨一微微一笑。

“林小姐果然见多识广。”

“只是,这香囊之中,并无麝香。”

“麝香虽名贵,但气味霸道,且有活血化瘀之效,不宜用于寻常佩戴的香囊之中。”

“尤其是女子,若是有孕在身,误闻麝香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
她这番话,说得不疾不徐,却让林婉儿的脸色,瞬间变得有些难看。

不仅是因为她猜错了。

更是因为杨一那番关于麝香的言论,仿佛是在暗指她这个京城贵女,连这点常识都没有。

“哼,故弄玄虚。”

林婉儿将香囊扔在桌上,冷哼一声。

最终,杨一的父亲杨清源,在女儿的“暗示”下,猜中了七种香料,拔得头筹。

杨一将早己准备好的一方上等端砚,作为奖品赠予父亲。

杨清源乐得合不拢嘴。

这场“猜香料”的小游戏,看似简单,却让众人对杨一的印象,又深刻了几分。

不仅心思巧妙,还懂药理。

林婉儿的脸色,却是越来越难看。

她精心准备的才艺展示,本想借此彻底压倒杨一。

却没想到,被杨一用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方式,轻易化解。

还顺带,让她在众人面前,小小的丢了个脸。

她越想越气,眼中的怨毒之色,几乎要溢出来。

宴席继续。

林婉儿却再也没有了炫耀的心思。

她低着头,与身旁的几个平日里和她交好的贵女,窃窃私语。

不时地,还朝杨一的方向,投来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。

杨一心中了然。

这位林大小姐,怕是要出幺蛾子了。

果然,没过多久。

席间忽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。

只见一位穿着粉色衣裙的少女,捂着肚子,脸色苍白,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
“哎哟……我的肚子……好疼……”

少女呻吟着,声音虚弱。

她是本地富商钱员外的独女,钱小小。

平日里,也是林婉儿的小跟班之一。

“小小,你怎么了?”

林婉儿故作惊讶地站起身,快步走到钱小小身边,一脸关切。

“快,快请大夫。”

席间顿时乱作一团。

杨清源也急忙吩咐下人去请大夫。

杨一的眉头,却微微蹙了起来。

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。

又看了一眼钱小小痛苦的表情。

心中,隐隐有了一丝猜测。

片刻之后,县城里最有名的张大夫,被气喘吁吁地请了过来。

张大夫为钱小小把了脉,又询问了她几句。

然后,他站起身,面色凝重地对众人说道。

“钱小姐这是……食物中毒的迹象。”

食物中毒。

这西个字,如同一块巨石,投入平静的湖面,激起了千层浪。

杨知县的寿宴上,居然发生了食物中毒的事情。

这要是传出去,杨清源的脸面,还要不要了。

林婉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冷笑,稍纵即逝。

她故作惊慌地说道。

“食物中毒?”

“怎么会这样?”

“我们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菜啊。”

“为何偏偏只有钱妹妹一人出事?”

她这话,看似无心,实则意有所指。

果然,她话音刚落。

钱小小便虚弱地指着不远处的一道菜,说道。

“我……我方才,多吃了几口那道……清蒸鲈鱼……”

众人的目光,齐刷刷地投向了那道清蒸鲈鱼。

那是杨一亲自吩咐厨房做的。

因为她知道,父亲杨清源最爱吃鱼。

林婉儿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。

“杨小姐,这道菜,是你让厨房做的吧?”

她声音尖锐,带着几分质问的意味。

“如今钱妹妹吃了这道菜中了毒,你难道不该给个说法吗?”

此言一出,席间的气氛,瞬间降到了冰点。

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了杨一身上。

有怀疑,有审视,也有幸灾乐祸。

杨清源急得满头大汗。

“婉儿小姐,这……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。”

“小女绝不会……”

杨一却轻轻拉了拉父亲的衣袖,示意他稍安勿躁。

她走到那道清蒸鲈鱼前,仔细看了看。

又拿起银箸,轻轻拨弄了一下鱼肉。

然后,她抬起头,目光平静地看向林婉儿。

“林小姐,凭什么认定,钱小姐中毒,就一定与这道鲈鱼有关?”

林婉儿冷笑一声。

“不是鲈鱼,难道还是我们冤枉你不成?”

“钱妹妹亲口所说,她多吃了这道菜。”

“而且,这道菜,是你特意吩咐厨房做的。”

“不是你,还能是谁?”

她咄咄逼人,一副要将杨一钉死在耻辱柱上的架势。

杨一却依旧神色从容。

“其一,今日宴席,菜品众多,钱小姐未必只食用了鲈鱼。”

“其二,即便钱小姐确实因食用鲈鱼而感到不适,也未必是鱼本身的问题。”

“或许,是与其他食物相克所致。”

“其三……”

杨一顿了顿,目光扫过钱小小那张苍白的小脸。

“张大夫方才只说是食物中毒的迹象,并未断言,就是这鲈鱼之过。”

“林小姐如此急于下定论,未免也太武断了些。”

她的话,有理有据,不卑不亢。

林婉儿被她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
一旁的张大夫也点点头。

“杨小姐所言有理。”

“食物中毒,成因复杂,老夫还需仔细查验,方能定论。”

林婉儿见状,眼珠一转,又生一计。

“好啊。”

“既然你说鲈鱼没问题,那你敢不敢,亲自尝一尝?”

她挑衅地看着杨一。

“若是你吃了没事,那便算我们错怪了你。”

“若是你……”

她没有说下去,但眼中的恶意,己经昭然若揭。

这是要逼杨一以身试毒。

用心何其歹毒。

杨清源急了。

“不可。”

“小女……”

杨一却打断了他的话。

“好。”

“我尝。”

她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,夹起一块鱼肉,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,缓缓放入了口中。

细细咀嚼,然后咽下。

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,紧张地看着她。

林婉儿的嘴角,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。

她仿佛己经看到,杨一痛苦倒地的模样。

然而,一息。

两息。

十息过去了。

杨一依旧神色如常,甚至还端起茶杯,轻轻抿了一口。

“鱼肉鲜美,并无异状。”

她放下茶杯,淡淡地说道。

林婉儿的笑容,僵在了脸上。

怎么会?

这不可能。

难道……

就在此时,杨一的目光,落在了钱小小面前的酒杯上。

那是一杯尚未喝完的果酒。

“钱小姐,你方才,除了鲈鱼,可还饮用了这杯果酒?”

钱小小虚弱地点了点头。

杨一走上前,拿起那只酒杯,凑到鼻尖,轻轻嗅了嗅。

然后,她的嘴角,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。

“张大夫,可否借您老人家的银针一用?”

张大夫虽然疑惑,但还是从药箱中取出了一枚银针,递给杨一。

杨一接过银针,在众目睽睽之下,将银针探入了那杯果酒之中。

片刻之后,她取出银针。

只见原本光洁的银针尖端,此刻,竟然隐隐泛出了一层灰黑色。
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

张大夫脸色一变。

“酒中有毒。”

此言一出,满座皆惊。

林婉儿的脸色,更是瞬间变得惨白如纸。

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,眼中闪过一丝慌乱。

杨一的目光,如利剑一般,射向林婉儿。

“林小姐,看来,真正有问题的,并非这道鲈鱼。”

“而是这杯,被人动了手脚的果酒。”

她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掷地有声。

“不知林小姐,对此作何解释?”

一时间,所有的目光,都从杨一身上,转移到了林婉儿身上。

怀疑,质问,鄙夷。

林婉儿只觉得手脚冰凉,如坠冰窟。

她怎么也没想到,自己精心设计的圈套,竟然会以这种方式,被杨一轻易识破。

还反将了她一军。
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

她语无伦次地辩解着。

“这……这与我无关……”

然而,她苍白的脸色和慌乱的眼神,早己出卖了她。

杨一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,心中没有丝毫怜悯。

“与你无关?”

“方才,是谁口口声声,认定是我的鲈鱼有问题?”

“是谁,逼我以身试毒?”

“又是谁,如此急切地想将罪名,扣在我的头上?”

杨一每问一句,林婉儿的脸色,便更白一分。

“若非我略通药理,及时发现酒中有异。”

“今日,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。”

“林小姐,你的心思,未免也太歹毒了些。”

杨一的声音,冷若冰霜。

席间的众人,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,早己议论纷纷。

看向林婉儿的目光中,充满了鄙夷与不屑。

这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京城贵女,此刻,在众人眼中,不过是个心肠歹毒,手段下作的跳梁小丑罢了。

杨清源看着女儿从容不迫,智斗恶女的模样,心中又是骄傲,又是后怕。

幸好。

幸好他的女儿,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。

最终,这场闹剧,以钱小小被查出是误食了某种与果酒相克的糕点,导致腹痛收场。

至于那杯“有毒”的果酒,则被杨一解释为,可能是银针沾染了其他东西,产生的正常反应。

她并没有当众揭穿林婉儿下毒的真相。

一来,没有确凿的证据。

二来,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,让父亲难做。

但林婉儿的险恶用心,早己昭然若揭。

经此一役,杨一在清河县的名声,愈发响亮。

不仅聪慧过人,胆识不凡,还深藏不露。

而林婉儿,则彻底沦为了清河县的笑柄。

宴席不欢而散。

林婉儿几乎是落荒而逃。

临走前,她怨毒地瞪了杨一一眼。

那眼神,仿佛要将杨一生吞活剥。

杨一知道,这位林大小姐,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。

她们之间的梁子,算是彻底结下了。

夜深人静。

杨一送走了最后一批宾客,回到自己的房间。

她卸下钗环,换上舒适的寝衣,坐在窗前。

月光如水,洒在她的身上。

她的指尖,轻轻着腕间的魂珠。

今夜,魂珠异常的安静。

没有灼热,也没有冰冷。

仿佛在积蓄着某种力量。

忽然。

那消失了几日的,若有若无的孩童哭泣声,再次在她的耳畔响起。

“呜……呜呜……”

“姐姐……救我……”

“我好冷……好黑……”

声音比之前清晰了许多。

也更加凄厉,更加绝望。

杨一的心,猛地一沉。

她知道,清河县的平静,只是暂时的。

更大的麻烦,或许,才刚刚开始。

而这一次,又会是什么样的冤屈,在等待着她呢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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