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条发光的首线,像一道刺青,烙印在暗红色的土地上。
踩上去的瞬间,杨一的身体,猛地一轻。
那种几乎要将人骨骼压碎的重力,消失了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,奇异的,悬浮感。
仿佛脚下不是坚实的土地,而是一条,流淌着,不同物理法则的,河流。
身处线上,是安全。
踏出线外,是抹除。
那两个血红的大字,在她的脑海中,反复,灼烧。
萧绝,紧跟在她身侧。
他没有问,那个诡异的“引路者”究竟是什么。
也没有问,系统界面上,那些,代表着死亡的,警告。
他只是,将自己的身体,调整到,一个,随时可以,将杨一,拽回来的,角度。
他的存在,像一枚,沉重的,船锚。
让她,在这片,完全失序的,诡异世界里,不至于,彻底,漂走。
他们沉默地,向前走。
周围,是翻涌的,紫黑色浓雾。
雾气中,偶尔,会闪过一些,无法用语言描述的,影子。
扭曲的,拉长的,或是,由无数几何体,构成的。
但它们,都像是在,遵守着某种,无形的,契约。
绝不,跨越,那条,发光的,首线。
这条线,是一道,屏障。
也是一个,牢笼。
不知走了多久。
杨一的脚步,忽然,一顿。
一股,尖锐的,冰冷的,刺痛,毫无预兆地,从她的,太阳穴,贯穿而入。
“呃……”
她闷哼一声,眼前,瞬间,被一片,雪花般的,噪点,覆盖。
不是物理上的疼痛。
更像是,有人,试图用一把,生锈的,钥匙,去撬动,她灵魂深处的,某个,锁芯。
那种,强行入侵的,撕裂感,让她,浑身的,血液,都,逆流而上。
“怎么了?”
萧绝的声音,低沉,而,稳定。
他的手,己经,扶住了,她的,手臂。
掌心,干燥,温暖。
带着,属于,人类世界的,真实温度。
“系统…”
杨一的嘴唇,有些,发白。
她勉强,挤出两个字。
脑海中,那个,刚刚,才强制重启的,深蓝色界面,正在,发生,剧烈的,异变。
不再是,平滑的,数据流。
而是,像一块,被砸碎的,镜子。
无数,碎裂的,代码,与,之前,被强行灌入的,那些,混乱的,几何符号,疯狂地,交织,碰撞,重组。
【警告:检测到高浓度‘法则源质’…】
【‘钥匙’协议,被动激活…】
【正在,强制,进行,底层构架,重组…】
【进度:12%…】
痛。
无法形容的,痛。
杨一感觉自己的意识,正在被,一股,蛮横的,力量,从身体里,抽离出来。
然后,被揉碎,再,一点点,塞进一个,全新的,完全陌生的,模具里。
她脚下一软,整个人,不受控制地,向旁边,倒去。
几乎要,跌出,那条,发光首线的,范围。
萧绝的瞳孔,骤然,收缩。
他没有,丝毫,犹豫。
手臂,猛地,一收。
强行,将她,整个,拉进了,自己怀里。
同时,他自己的身体,也,因为这股,巨大的,力量,而,微微,晃动。
一只脚的后跟,擦过了,那条,光线的,边缘。
“滋——”
一声,微弱的,仿佛,幻听般的,声响。
萧绝的动作,僵住了。
他能感觉到。
就在刚刚,他脚后跟的,那一小块,军靴的,皮革,连同里面的,血肉。
被,抹掉了。
无声无息。
甚至,没有,一丝,痛感。
就像,用橡皮,擦去,铅笔的,痕迹一样。
干净,利落。
彻底的,消失。
他低头,看了一眼,怀里,面色惨白,浑身,都在,轻微颤抖的,杨一。
又看了一眼,前方,那条,延伸至,无尽浓雾中的,光线。
那双,总是,蕴藏着,无尽深渊的,眼眸里,第一次,浮现出一种,名为“无力”的,情绪。
在这里,他引以为傲的,武功,权谋,心计。
都,失去了,意义。
他唯一能做的,就是,抱紧她。
不让她,掉下去。
杨一的意识,在,一片,由,光怪陆离的,符号,构成的,风暴中,沉浮。
她“看”到。
她的系统,那个,陪伴她,穿越至今的,金手指。
它,正在,瓦解。
又在,重生。
原本,那些,基于,现代法医学和人类世界灵异学的,模块。
“尸检分析”、“痕迹学”、“犯罪心理学”…
正在,被一个,更底层,更古老的,协议,覆盖。
【‘彼岸法则’解析模块…重构完成。】
【‘空间道标’定位模块…重构完成。】
【‘异类魂语’翻译模块…重构完成。】
【……】
每一次,重构完成的,提示音,响起。
她脑海中的,剧痛,就会,减轻一分。
取而代之的,是,一种,清澈的,冰凉的,感觉。
仿佛,一个,天生的,近视眼,第一次,戴上了,完全,契合自己,度数的,眼镜。
整个世界,在她的,感知中,变得,前所未有的,清晰。
她能“看”到。
脚下,这条,发光的,首线。
它,不是光。
而是一种,被高度压缩和扭曲的,“空间”本身。
它,像一条,脆弱的,临时搭建的,桥梁,横跨在,两个,完全不兼容的,法则深渊之上。
而那个“引路者”,用它,自己的,一滴,体液,充当了,暂时的,“稳定剂”。
她甚至能,“解析”出,这条“桥梁”的,剩余,“稳定时间”。
还有,七个,沙漏时。
她还能“看”到。
周围,那些,紫黑色的,雾气。
它们,也并非,气体。
而是一种,弥散的,充满了,混乱信息与狂暴能量的,“法则尘埃”。
任何,没有“路径”保护的,物质,一旦,接触到,它们。
就会,被,瞬间,分解,同化。
这,就是“抹除”的,真相。
不知道,过了多久。
杨一,终于,缓缓地,睁开了,眼睛。
她眼底的,那片,风暴,己经,平息。
只剩下,一片,深邃的,澄澈。
她,还在,萧绝的,怀里。
他的胸膛,坚实,而,有力。
隔着,几层,衣料,她能,清晰地,听到,他那,沉稳的,心跳声。
“我没事了。”
她的声音,依旧,有些,沙哑。
但,己经,没有了,之前的,虚弱。
萧绝,没有,立刻,松开她。
他的目光,落在她的脸上,仔细地,审视着。
确认,她眼中,没有,残留的,痛苦和混乱。
他才,缓缓地,松开了,手臂。
“你的系统…”
他问。
“它…进化了。”
杨一,组织了一下,语言。
“或者说,它,只是,回到了,它,本该有的,样子。”
她的目光,再次,投向,前方,那,深不见底的,浓雾。
“这里,才是它的,主场。”
杨一的脑海中。
重构完成的,系统界面,呈现出一种,冰冷的,金属质感。
所有,多余的,装饰和文字,都,消失了。
只剩下,最核心的,几个,功能模块。
而在界面的,最顶端。
一行,散发着,古老气息的,铭文,缓缓,浮现。
【古老协议‘钥匙’己激活】
【当前任务:寻找‘彼岸’世界,第一处,‘法则稳定点’。】
系统,不再是,一个,单纯的,辅助工具。
它,更像是一个,拥有,自己,目的的,古老存在。
而她,杨一。
是,持有这把“钥匙”的,人。
“它,给了,新的,指引。”
杨一,伸出手。
这一次,她的指尖,没有,凝聚,金色的,魂语。
而是,浮现出,几个,微小的,不断,旋转的,几何符号。
她,对着,前方的,浓雾,轻轻,一点。
那些,符号,瞬间,没入,雾中。
下一秒。
前方的,浓-雾,竟然,像,被投入石子的,湖面一样,荡漾开,一圈圈,无形的,涟漪。
一条,由,更微弱的,光点,组成的,虚线。
从,他们脚下的,主干道上,分叉出去。
斜斜地,指向,浓雾的,另一个,方向。
那是一条,系统,刚刚,解析出的,更近的,捷径。
“我们可以,走那条路。”
杨一说。
“可以,节省,至少,一半的,时间。”
萧绝的目光,落在那条,新出现的,虚线小径上。
他的脸上,没有,喜悦。
只有,更深的,凝重。
他,亲眼,见证了,杨一,力量的,增长。
也,亲身,体会了,那条,主干道之外的,恐怖。
这种,未知的,强大的,力量。
既是,他们,在这里,生存下去的,唯一,希望。
也是,一把,悬在,他们头顶的,达摩克利斯之剑。
他,担心她。
担心这股,不属于,她的,力量,会,反噬她。
会,将她,变成,另一个,他们,无法理解的,存在。
杨一,似乎,察觉到了,他的,担忧。
她,转过头,看着他。
然后,她,笑了笑。
那笑容,很浅。
却,像,这片,永恒的,紫黑色天幕下,唯一,绽放的,花朵。
“别担心。”
她说。
“不管,我变成什么样。”
“我还是,杨一。”
是那个,会为了,知县爹的,败家行为,而,头疼的,杨一。
是那个,会,在,解剖台上,冷静地,寻找,真相的,杨一。
也是那个,会在,摄政王府的,屋顶上,和他,一起,看星星的,杨一。
萧绝,看着她的眼睛。
那里面,有,他,熟悉的,狡黠,坚韧,与,清明。
他,心中,那块,因为,未知和无力,而,悬着的,巨石。
终于,缓缓,落地。
“好。”
他,只说了一个字。
然后,他,率先,迈开脚步。
踏上了,那条,由,系统,指引出的,全新路径。
系统的进化,为他们,打开了,一扇,通往,彼岸世界,更深处的,大门。
但,门后,究竟是,生路。
还是,一个,更加,庞大,也更加,恐怖的,深渊。
无人,知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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