劫后余生的京城,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焦糊与血腥。
然而,一种新的“味道”却在废墟之上,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。
那是关于“摄政王府杨姑娘”的传说。
茶楼酒肆,残破的街角巷尾,幸存的百姓们窃窃私语。
“听说了吗。那杨姑娘,真乃神人下凡。”
“若非她出手,咱们这京城,怕是早就化为焦土了。”
敬畏。
好奇。
崇拜。
这些情绪如同潮水般涌向杨一。
自然,也少不了那些阴暗角落里滋生的嫉妒与敌视。
“妖女。定是那妖女引来的灾祸。”
“摄政王殿下,怕是被她迷惑了心智。”
杨一的名字,一夜之间,成为了整个京华城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的焦点。
她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激起了千层涟漪,也搅动了湖底的暗流。
摄政王府的门槛,这几日快要被踏破了。
各种名目的拜帖堆积如山。
有真心实意前来感谢救命之恩的普通百姓代表。
他们送来的,或许只是一篮子鸡蛋,几尺粗布,却承载着最质朴的感激。
也有各路达官显贵送来的奇珍异宝。
金银玉器,绫罗绸缎,名贵药材,流水般送入王府库房。
他们的目的,却不那么单纯。
有的是想巴结这位“摄政王面前的红人”。
有的是对她那神鬼莫测的能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
更有甚者,是某些潜藏在暗处的势力,派来试探虚实的棋子。
杨一坐在王府后花园的暖阁中,看着疾风呈上来的礼单与拜帖名册。
她精神好了许多,但脸色依旧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。
【魂语探案系统】在她意识中,将那些名字与意图一一剖析。
【李侍郎,送礼为试探,其背后势力与‘启示录计划’外围成员有隐秘联系。】
【张员外,真心感谢,其幼子在昨日浩劫中被王府护卫所救。】
【神秘组织‘暗影阁’,送上千年血玉,意图不明,高度危险。】
杨一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。
这京城的水,比她想象的还要深。
“这些东西,太过贵重的,都照价退回去。”
“实在不好退的,就以王府的名义,捐给城中受灾的百姓。”
她声音平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。
疾风躬身应道。
“是,姑娘。”
他如今对杨一,是发自内心的敬佩与信服。
“至于那些想见我的人……”
杨一微微蹙眉。
她现在最不需要的,就是这些无谓的应酬。
“王爷说了。”
疾风适时开口。
“姑娘身体抱恙,需要静养,一概不见。”
杨一挑了挑眉,看向疾风。
这家伙,什么时候也学会萧绝那套霸道总裁的语气了。
萧绝确实为她挡下了大部分的麻烦。
那些别有用心的试探,那些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目光,都被他不动声色地拦在了王府之外。
“摄政王的人”这个标签,如今在京城,比任何一道圣旨都管用。
它既是保护,也是一种无形的宣告。
然而,有些麻烦,即便是萧绝,也无法完全隔绝。
这日午后,杨一正在偏厅翻看一些关于京城阵法布局的古籍。
这些是萧绝特意为她寻来的。
她想从这些古老的智慧中,找到更多对抗“异界”威胁的线索。
一个尖细却带着倨傲的声音,不合时宜地在门外响起。
“杨姑娘好大的架子。本官奉旨前来探望,竟也要在门外枯等不成。”
杨一抬眸。
只见一个身着西品官服,面容消瘦,留着山羊须的中年官员,在一众王府下人的簇拥(或者说是阻拦)下,不请自入。
来人是新任的礼部侍郎,姓黄,据说是个典型的老顽固,最是讲究规矩礼法。
黄侍郎一双三角眼,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杨一。
那眼神,与其说是探望,不如说是审视。
“黄大人。”
杨一放下手中的书卷,神色淡然。
“不知黄大人前来,有何贵干。”
“哼。”
黄侍郎冷哼一声。
“听闻杨姑娘在此次京城大劫中,居功至伟,本官特来瞧瞧,是何等三头六臂的人物。”
他语气中的讥讽,毫不掩饰。
“只可惜,瞧来瞧去,也不过是一介弱质女流。”
杨一心中了然。
这是不信邪的来了。
也是来找茬的。
官方将昨日之事定性为“地龙翻身”,但民间关于她“仙法救世”的传闻,显然己经让某些食古不化的官员坐不住了。
“黄大人说笑了。”
杨一微微一笑,那笑容却不达眼底。
“京城能化险为夷,全赖摄政王殿下运筹帷幄,将士用命,与我一个弱女子何干。”
她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口舌。
“哦。”
黄侍郎拖长了语调。
“既是如此,那些坊间传闻,说杨姑娘能呼风唤雨,役使鬼神,又是怎么回事。”
他步步紧逼。
“莫不是杨姑娘用了什么妖法邪术,蛊惑人心,才有了今日这般名声。”
这话,就有些诛心了。
杨一眼神微冷。
她正要开口,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,从门外传来。
“黄侍郎,慎言。”
萧绝一袭玄色常服,缓步而入。
他周身不带任何兵器,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黄侍郎见到萧绝,气焰顿时矮了三分,但依旧梗着脖子。
“王爷,下官也是为了朝廷体面,为了不让宵小之辈妖言惑众。”
萧绝走到杨一身边,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。
那动作,亲昵而坦然,仿佛做过千百遍。
杨一的手微微一僵,随即放松下来,任由他握着。
他的掌心,温暖而干燥,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。
“黄侍郎是怀疑本王的眼光。”
萧绝凤眸微眯,眸光锐利如刀。
“还是觉得,本王会容许一个妖邪之辈,留在身边。”
黄侍郎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“下官……下官不敢。”
“不敢最好。”
萧绝语气淡漠。
“阿一为京城所做的一切,本王都看在眼里。”
“她的功劳,本王会亲自向陛下一一禀明。”
“至于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,黄侍郎若是有闲心,不如多去安抚一下受灾的百姓,做些实事。”
一番话,不轻不重,却让黄侍郎面红耳赤,冷汗涔涔。
“是……是,王爷教训的是。”
黄侍郎再也不敢多言,灰溜溜地告辞而去。
待黄侍郎走后,杨一才抽回自己的手,脸上带着一丝无奈。
“看来,我这‘救世仙姑’的名头,麻烦不小。”
萧绝看着她,眼中却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。
“有本王在,谁敢动你。”
他的语气,霸道依旧,却让杨一心中一暖。
这种被人毫无保留地信任与维护的感觉,很陌生,却也……很不错。
“不过,他说的也没错。”
杨一叹了口气。
“我确实不是什么仙姑,那些能力,也并非凭空而来。”
她看向萧绝,眼神认真。
“关于我的事情,还有那个系统……”
“本王信你。”
萧绝打断了她的话。
他握住她的双肩,迫使她看着自己。
“阿一,无论你是什么人,来自哪里,拥有什么样的能力,你都是你。”
“是救了本王,救了京城的杨一。”
他的眼神,深邃而坚定,仿佛能看透她所有的不安与彷徨。
杨一的心,微微一颤。
她从他的眼中,看到了全然的包容与接纳。
这种信任,比任何华丽的辞藻,都更能打动人心。
“谢谢你,萧绝。”
她轻声说道。
萧绝的嘴角,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。
“我们之间,不必言谢。”
这几日,杨一除了调养身体,处理一些残留的灵异事件,也开始在萧绝的引导下,逐渐接触王府内,乃至京城上层社会的交往规则。
她不再仅仅是那个躲在幕后,凭借法医知识与系统探案的杨一。
她如今的身份,是“摄政王萧绝公开承认的女人”。
这个身份,让她在京城贵妇圈中,引起了轩然大波。
宴会,诗会,各种名目的聚会邀请,雪片般飞来。
有真心想结交的,有好奇想看热闹的,自然也少不了那些心怀嫉妒,想看她出丑的。
萧绝并没有强迫她去应付这些。
但他会偶尔带着她,出席一些相对重要的场合。
用他的话说,是让她“认认人,省得以后被人坑了都不知道”。
杨一对此,倒也不排斥。
她知道,想要在这个时代更好地生存下去,融入是必须的。
更何况,她那“扬名京华”的目标,可不仅仅是当个传说中的“仙姑”。
她要的是真正的话语权,是能保护自己和父亲的力量。
在一次由皇太后举办的赏花宴上,杨一见识了真正的深宅大院,规矩森严。
也见识了那些贵女们表面和风细雨,暗地里却机锋暗藏的“口才”。
她们对她的态度,也颇为玩味。
有小心翼翼的讨好。
有带着审视的疏离。
更有毫不掩饰的敌意。
“杨姑娘真是好福气,能得王爷如此青睐。”
一位侯府千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,语气中的酸味,隔着三尺都能闻到。
杨一只是淡淡一笑。
“福气是自己争取的,不是别人给的。”
她不卑不亢,从容应对。
她运用【魂语探案系统】感知着每个人细微的情绪波动与真实的意图。
谁是真心,谁是假意,谁在暗中使绊子,她心中一清二楚。
那些曾经让她头疼的宅斗戏码,如今在她眼中,倒像是一场场拙劣的表演。
而她与萧绝的关系,也在这些公开或半公开的场合中,变得愈发明朗。
他会在她被人刁难时,不着痕迹地出面维护。
他会在她感到疲惫时,以不容置疑的姿态,提前带她离场。
他看她的眼神,那种不加掩饰的专注与宠溺,早己成为上层圈子里公开的秘密。
“情深缘起”。
不知是谁,最先用这西个字来形容他们。
竟也十分贴切。
夜深人静,杨一独自站在王府的观星台上。
京城的夜空,在经历了那场浩劫之后,似乎比以往更加清澈深邃。
星光点点,如同碎钻般洒落在墨色的天鹅绒上。
她的名声,如今响彻京华。
她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关注与影响力。
但也正如萧绝所说,这名声,是双刃剑。
它可以带来荣耀与便利,也能招致嫉妒与危机。
她必须学会驾驭它,而不是被它所累。
更重要的是,她不能沉溺于这暂时的平静与虚名。
那个在系统地图边缘,若隐若现的微弱红点,像一根细小的针,时刻提醒着她。
敌人,并未远去。
真正的风暴,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。
杨一伸出手,仿佛想抓住那遥不可及的星光。
她的眼神,在清冷的月色下,显得格外坚定。
“不管前路如何,我都不会退缩。”
她低声自语。
为了自己,为了父亲,也为了那个将她视若珍宝的男人。
她会变得更强。
首到,足以与这世间所有的黑暗,分庭抗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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