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建军那一点头，像是点了火的引线，刘玉兰的动作快得惊人。
“既然点了头，那就别磨蹭。”
她转身进了自己屋，没一会儿，就拎出了一套半旧的锅碗瓢盆，还有一小袋糙米，一小瓶油。
“建军，这些你们先拿去用。缺什么，自己想办法。”
声音平静，不带一丝波澜。
王建军看着那点东西，脸皮发烫，喉咙发干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赵小玲在屋里听得真真切切，一口银牙差点咬碎！
这个老虔婆！真要逼死他们不成！
“王建军！你个窝囊废！你就看着你妈这么欺负我？”赵小玲冲出来，指着王建军的鼻子尖叫。
王建军被刘玉兰刚才那番话震慑，又想起媳妇这些日子的作妖，第一次没有立刻服软，只是闷声不吭地接过东西，往自家屋里搬。
“反了！反了天了！”赵小玲气得浑身发抖。
第二天，二房的烟囱，勉强冒了点烟。
只是那烟，黑黢黢的，还夹杂着一股子焦糊味儿。
晌午，王建军黑着脸从小屋出来，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看不出名堂的东西。
赵小玲坐在床沿，哭丧着脸：“我……我不会做饭啊……不是烧糊了，就是半生不熟……”
她声音里带着哭腔，眼神却偷偷瞟向院子里正在择菜的刘玉兰。
她就不信，刘玉兰能眼睁睁看着亲孙子小虎饿肚子！
小虎饿得哇哇首哭，抓着赵小玲的衣角：“妈妈，饿……饭饭……”
刘玉兰头都没抬，继续慢条斯理地择着手里的青菜。
“你亲孙子饿着呢！你这当奶奶的，心也太狠了吧！”赵小玲见刘玉兰不为所动，索性拔高了声音。
周围的邻居探头探脑。
“啧啧，这二房是真要自己开火了？”
“看小玲那样子，怕是没少糟蹋粮食。”
刘玉兰放下菜，走到二房屋门口，看着里面乱糟糟的景象，还有赵小玲那副“我弱我有理”的模样。
“建军，你媳妇不会做，你不会学？”
“妈，我……”王建军一脸为难。
“粮食是你们自己的，怎么吃，吃什么，也是你们自己的事。”刘玉兰声音不大，却字字清晰，“小虎是你儿子，当爹妈的，连孩子一口饱饭都保证不了，那可真是白活了。”
说完，她转身就走，半点没有要插手的意思。
赵小玲气得首跺脚，却也无可奈何。
一连几天，二房都是鸡飞狗跳。
赵小玲要么就是把饭烧糊，要么就是菜咸得齁死人，要么干脆就说不舒服，躺床上不动弹。
王建军被折腾得焦头烂额，看着日渐消瘦的儿子，心里对赵小玲的怨气也越来越重。
“你就不能好好学学吗？小虎都饿瘦了！”王建军终于忍不住，冲着赵小玲吼。
“我怎么学？谁教我？你妈那个老东西，巴不得看我们笑话！”赵小玲尖声反驳。
她算盘打得精，只要她闹得够凶，刘玉兰肯定会心软。
可惜，她低估了刘玉兰这一世的决心。
这天，张寡妇扭着腰肢凑到刘玉兰跟前。
“玉兰嫂子，我可听说了，你家建军媳妇，都快把孩子饿出毛病了。你这当奶奶的，真就一点不管？”
她眼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。
刘玉兰瞥了她一眼，淡淡开口：“张春花，嘴是用来吃饭的，不是用来嚼舌根的。他们小两口的日子，他们自己过。我这老婆子，管不了那么宽。”
“哟，这话说得，好像跟你没关系似的。”张寡妇阴阳怪气。
“确实跟我关系不大。”刘玉兰放下手里的针线活，“当初是她赵小玲自己说的，在这个家受委屈，要自己当家做主。现在自己当家了，日子过不好，难道还要怪我这个婆婆不成？”
“再说了，”刘玉兰话锋一转，声音带了些冷意，“谁要是真饿着孩子，那也是当爹妈的没本事，没良心！我王家的孙子，要是真出了什么事，我第一个不饶的就是他爹妈！”
这话，不仅是说给张寡妇听的，也是敲打某些人。
张寡妇被噎得脸一阵青一阵白，讪讪地走了。
周围的邻居听了，也觉得刘玉兰说得在理。
“就是，自己孩子自己不心疼，指望谁呢？”
“那赵小玲，就是懒！不想干活罢了！”
风向，悄悄地变了。
赵小玲见舆论对自己不利，眼珠子一转，又生一计。
刘玉兰不是靠腌菜赚了点小钱吗？她就从这腌菜上动手脚！
夜深人静，一道鬼祟的身影，悄悄摸到了刘玉兰院子角落的腌菜缸边。
正是赵小玲！
她手里捏着一小包从灶膛里扒出来的草木灰，还有些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烂菜叶子。
只要把这些东西扔进腌菜缸，刘玉兰的腌菜就全完了！看她还怎么得意！
赵小玲心中冷笑，正要掀开缸盖——
“咳咳！”
一声轻咳，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赵小玲吓得魂飞魄散，手里的东西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！
她猛地回头，只见刘玉兰披着件外衣，站在屋檐下，眼神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冷。
“赵小玲，三更半夜不睡觉，在我这腌菜缸边上，做什么呢？”
刘玉兰的声音很轻，却像冰锥一样扎进赵小玲的心里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我路过……口渴，想看看有没有水……”赵小玲语无伦次，脸憋得通红。
“哦？路过？”刘玉兰慢慢走近，目光落在地上那包草木灰和烂菜叶上，“这是什么？你家的水，是这个味道的？”
赵小玲的冷汗“唰”地就下来了！
她怎么也没想到，刘玉兰竟然没睡！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不是我的……”赵小玲还想狡辩。
“不是你的？”刘玉兰弯腰，捡起那包东西，拿到赵小玲面前，“这上面的油渍，跟你今天中午打翻的菜汤一个颜色。这烂菜叶，跟你屋檐下堆的垃圾一模一样。赵小玲，你还要嘴硬吗？”
赵小玲的脸，由红转白，再由白转青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她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，没想到刘玉兰观察得如此细致！
“你……你血口喷人！”赵小玲情急之下，只能撒泼。
“我是不是血口喷人，天亮了，问问建军就知道了。”刘玉兰语气平静，“或者，我们现在就把他叫起来，让他看看他娶的好媳妇，都干了些什么好事！”
赵小玲彻底慌了！
要是王建军知道她想毁了刘玉兰的腌菜，以他现在对自己的不满，怕是真的会……
“妈！妈！我错了！我一时糊涂！我再也不敢了！”赵小玲“噗通”一声跪了下来，抱着刘玉兰的腿哭喊。
这一跪，是真怕了。
刘玉兰低头看着她，眼神里没有半分怜悯。
“赵小玲，腌菜是我养老的指望，也是我补贴家用的来源。你断我财路，跟要我的命有什么区别？”
“我错了妈！我真的错了！求求你，别告诉建军！”赵小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。
“想让我不告诉建军，也行。”刘玉兰慢慢开口。
赵小玲眼睛一亮，看到了一丝希望。
“从明天起，你们二房的伙食，你自己想办法。家里的活，你必须跟秀娥一样分担。小虎，你要是再让他饿着哭着，我就首接把他抱过来自己带，到时候，你也别想再见他了。”
“还有，”刘玉兰顿了顿，声音更冷，“再有下次，就不是跪下认错这么简单了。王家的大门，随时为你敞开，让你从哪儿来，回哪儿去！”
赵小玲浑身一颤，如坠冰窖。
刘玉兰这是在给她下最后通牒！
“我……我答应……我都答应……”赵小玲哆哆嗦嗦地应着。
刘玉兰甩开她的手，转身回屋。
“砰”的一声，屋门关上，隔绝了赵小玲所有的侥幸。
第二天，太阳照常升起。
邻居们惊讶地发现，赵小玲竟然真的早早起了床，虽然动作笨拙，但确实在学着生火做饭。
王建军看着这一幕，心里五味杂陈。
孙秀娥则在一旁撇了撇嘴，低声对王建国说：“我看她是真怕了。妈这回可真是掐住她的七寸了。”
王建国点点头，看向刘玉兰的眼神，多了几分以前没有的敬佩。
他这个妈，是真的不一样了。
一场精心策划的暗害，就这样被刘玉兰扼杀在摇篮里。
赵小玲不仅没能得逞，反而被拿捏得死死的，彻底失去了在王家作妖的资本。
刘玉兰看着院子里忙碌起来（虽然依旧混乱）的二房，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弧度。
想跟她斗？赵小玲还嫩了点！
这一世，她刘玉兰，谁也别想再欺负！她的日子，她自己说了算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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