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不是铁饭碗要砸了，是你自己，亲手把你的饭碗给砸了！你活该！”
“你活该”三个字，如同三道天雷，劈得王建国魂飞魄散，体无完肤！
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，羞耻、愤怒、委屈、不甘，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，让他几乎要晕厥过去。
他想反驳，却发现母亲说的每一个字，都像一把锋利的刀，剖开了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懦弱和无能。
院子里，死一般的寂静。
所有人都被刘玉兰这番话给震住了。
一首以来，刘玉兰在众人眼中，就是个逆来顺受、被儿媳妇拿捏得死死的老寡妇。
可今天，她像个手握戒尺的严师，将长子的虚伪和无能批驳得淋漓尽致，体无完肤！
这哪里是求情，这分明是审判！
孙秀娥彻底傻眼了，她引以为傲的撒泼打滚、道德绑架，
在刘玉兰这番诛心之言面前，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。
刘玉兰看着失魂落魄的大儿子，语气缓和了一丝，但依旧冰冷。
“现在，收起你的眼泪，别在我这儿丢人现眼。你想保住你的工作，就自己去想办法。”
“回去找你们厂长，别去求情，也别去下跪。老老实实地写一份深刻的检查，
把你今天怎么想的，为什么会犯错，原原本本地写清楚。
告诉他，你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不是技术问题，是思想问题，是责任心问题。
然后告诉他，你愿意接受任何处分，哪怕是降职降薪，
但你请求他再给你一次机会，让你用行动来证明，你是个能负起责任的工人。”
“他要是还开除你，那是你罪有应得，我无话可说。
他要是肯给你机会，那是你自己挣回来的，跟任何人没关系。”
说完，刘玉兰转身就走，不再看他们一眼。
“砰”的一声，她关上了自己的房门，将满院的烂摊子，隔绝在外。
王建国呆呆地站在原地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。
母亲的话，像一把钥匙，也像一盆冷水，让他瞬间清醒，也让他瞬间坠入冰窟。
原来……是这样吗？
原来问题，一首出在自己身上？
孙秀娥看着紧闭的房门，又看看失魂落魄的丈夫，压抑的怒火终于再次爆发。她冲着王建国尖叫起来：
“王建国！你个窝囊废！你就听这个老太婆的？她就是想看我们死！
她根本没安好心！让你去承认错误？你傻了吗？
那不是把开除你的理由送到人家手上吗？我不管！你要是被开除了，我就跟你离婚！带着儿子走！”
新的风暴，在夫妻之间，猛然掀起。
王建国被她尖锐的声音刺得一个激灵，他看着面目狰狞的妻子，
再想想母亲那冰冷又锐利的眼神，心里乱成一锅粥。
他猛地一推孙秀娥，第一次对她吼出了声：“你给我闭嘴！”
说完，他像是逃跑一样，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院子，只留下孙秀娥一个人，
愣在原地，随即爆发出更加凄厉的哭喊。
这场风雨，愈演愈烈。
这场风雨，愈演愈烈。
孙秀娥的哭喊声像一把破锣，在傍晚的小院里敲得人心烦意乱。
她一屁股坐在地上，双手拍着大腿，嘴里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。
“王建国！你个没良心的！你给我滚回来！”
“你为了那个老虔婆吼我！我给你生儿子养家，我哪点对不起你了！”
“日子没法过了！离婚！必须离婚！”
她的哭嚎引来了左邻右舍的窥探。院墙上，几个脑袋探头探脑，对着院里指指点点。
“听见没？王家大媳妇又闹上了。”
“这次是为啥？好像是建国工作要丢了。”
“啧啧，工作都要丢了，当妈的还把儿子儿媳关在门外，这刘玉兰心也太狠了！”
“可不是嘛，刚才那话说得，跟刀子似的，哪有当妈的这么咒自己儿子的。”
这些议论声不大不小，正好能飘进院里，每一个字都像在给孙秀娥的怒火添柴。
她哭得更起劲了，仿佛自己是天底下最委屈的女人，而那扇紧闭的房门里，藏着一个恶毒至极的婆婆。
王建国跑出了院子，像一头没头苍蝇在街上乱撞。
夜风吹在他脸上，凉飕飕的，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燥热和脑子里的混乱。
母亲的话，每一个字都像钢针，扎在他的心上。
“饭碗要砸了，是你自己，亲手把你的饭碗给砸了！你活该！”
“活该……”
王建国踉跄了一下，扶住路边的一棵老槐树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。
他活该吗？
他低头看着自己这双布满老茧的手，这是他骄傲的资本，
厂里数得着的熟练工。可现在，这双手却犯了最低级的错误，一个足以让他滚蛋的错误！
为什么会犯错？
因为孙秀娥天天在耳边念叨，说妈偏心，说钱不够花，说日子过得憋屈。
因为他回到家，看到的是妻子的冷脸和母亲的沉默，整个家像个冰窖。
他烦，他躁，他一肚子火没处撒，带到了工作上。
所以，根源还是在家里，在妈身上！如果妈能像别人家的婆婆一样，
帮衬一把，安抚一下儿媳，家里何至于闹成这样？他又怎么会分心出错？
对！就是这样！
这个念头一起，王建国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，心里的愧疚和羞耻立刻被愤怒和委屈取代。
可紧接着，母亲那冰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。
“你是个男人！是家里的顶梁柱！你媳妇不懂事，你该教！
家里有困难，你该扛！你都干了什么？你只会躲，只会把所有责任推到我一个老婆子身上！”
“你但凡有点担当，孙秀娥敢这么跟我闹？”
“你但凡有点骨气，会把家里的矛盾带到工作上？”
一盆冷水，兜头浇下！
王建国浑身一颤，刚刚给自己找好的借口，瞬间土崩瓦解。
是啊……他都干了什么？
孙秀娥跟妈吵架，他要么躲出去，要么吼一嗓子“都少说两句”，然后就没下文了。
孙秀娥抱怨钱少，他只会说“厂里就这点工资，我有啥办法”。
他从来没有真正去解决过问题。他只是在逃避，在和稀泥。
他以为自己是夹在中间受气的“老实人”，原来在母亲眼里，他只是个没担当的“窝囊废”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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