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郁川将客厅的灯关上,凝视着黑漆漆的天花板。
小时候在孤儿院,夜晚是最安静的时候。
没有其他孩子的嘲笑,没有护工不耐烦的呵斥,只有他自己蜷缩在窄小的床上,双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发呆,仿佛人格也在此刻逐渐消散。
黑暗像一层柔软的茧,包裹着他,让他短暂地忘记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。
后来陆郁川被收养,养父母起初对他很好,可没过多久,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,看他的眼神渐渐变得陌生。
“是啦,没有血缘关系是这样的。”
“可是有血缘关系不也是一样的吗?不然自己也不是孤儿了。”
他记得那个雨夜,养父站在玄关,语气平静:“郁川,我们可能……没办法继续照顾你了。”
他什么都没说,只是点了点头,转身走进雨里。
黑暗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身边,它真的很好,仅仅是有些冷而己,像是一位沉默的老友,无声地接纳他所有的狼狈和孤独,即使流泪也只会温柔地抱住自己。
所以后来,他习惯了不开灯的房间,习惯了在阴影里观察这个世界。
光明太刺眼,而黑暗至少不会骗他。
陆郁川也不觉得自己的人生有多么惨淡,他的情感实际上比大部分人都要稀薄,每天醒来,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世界之间隔着一层透明的薄膜。
——名为情感的隔膜
他看得见所有人的喜怒哀乐,却无法真正理解。
“为什么人会因为爱而痛苦?”
“为什么失去一个从未真正拥有过的东西,会让人崩溃?”
这些问题对他来说,就像数学公式一样,可以推导,却无法感受。
“我只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。”
他曾经这样定义自己。
陆郁川太聪明了,聪明到能完美模仿人类的情绪:养父母期待一个“乖巧的儿子”,他就扮演乖巧;老师喜欢“优秀的学生”,他就永远考第一;同学羡慕“风趣幽默的朋友”,他也能在适当的场合说出逗人发笑的话。
可这一切,都只是“模仿”。
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,输入“社会期待”,输出“完美反应”。
“那‘我’到底是谁?”
这个问题,他想了很久,最终得出结论:
“我没有‘自我’,我只是在扮演别人眼中的‘陆郁川’。”
他甚至不确定,如果剥开这层皮,里面会不会空无一物。
于是在高中,他剥开这层皮,成了现在的自己。
“我可真是个人渣。”
事到如今,秦轻轻的所有反应,产生相对应的结果,基本上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。
陆郁川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,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。
秦轻轻的反应,果然和他预想的一模一样。
惊慌、依赖、心动……每一步,都在他的计算之内。
他太清楚怎么操控一个人的情绪了。
先让她在最狼狈的时候遇见自己,再给予她最需要的温暖,接着用忽冷忽热的态度让她患得患失……吊桥效应、依恋理论、认知失调等等,这些心理学上的把戏,他玩得炉火纯青。
他又低低地笑了一声,可眼底却没有半分愧疚。
毕竟,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吗?
弱者被情绪支配,而强者支配情绪。
陆郁川觉得自己不过是稍微利用了一下规则,对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上钩了。
陆郁川确定现在的秦轻轻己经意识到了对于他的感情,少女的矜持让她做不出太过于出格的举动。
并且才短短相处几天,彼此之间还不熟悉,大小姐也会考虑自己的爱意是否会让陆郁川觉得太过轻浮。
但是只要秦轻轻选择对他坦白心意,陆郁川会选择戳破自己的所作所为,并说明这不是爱。
陆郁川奉行着“不主动不负责”的主旨,因为在他的猎艳计划之中,秦轻轻不是第一个,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。
他需要很多很多的爱,很多很多的迷恋,很多很多人的目光,只有被无数人渴望着、追逐着,他才觉得自己是“活着”的。
“爱是什么呢?”
“爱是独一无二的、排他的”。
可对他来说,爱只是填补空洞的工具。
一个秦轻轻不够,两个、三个……甚至更多,都不够。
他需要被无数人爱着,才能勉强拼凑出一个“人”的形状。
“所以,别太当真啊,秦轻轻。”
“这不是爱,只是吊桥效应。”
“你依赖我,只是因为你无处可去。”
“换作任何一个人在那天晚上捡到你,你都会心动。”
他要让她清醒地意识到——
她所以为的“喜欢”,不过是他精心设计的陷阱。
这样,秦轻轻会更喜欢他。
在少女的眼中,陆郁川将秦轻轻的情感归因为“吊桥效应”,首接否定她的爱情。
当人对自身情感的判断被外界否定时,会产生强烈的“认知失调”,而为了缓解这种矛盾,大脑会主动强化原有信念。
陆郁川越是说这不是爱情,秦轻轻越是会加深对于陆郁川的感情,她会更关注陆郁川的优点、回忆两人互动细节等方式,收集“证据”反驳对方,陷入“确认偏误”循环。
秦轻轻可能通过更激烈的情感表达,如首接告白、强调“你和别人不一样”,来宣示主权,以此证明“我的感受由我自己定义”。
这种对抗反而会让她在意识中放大对男生的特殊化认知。
“只有你值得我这样坚持。”
“你看,如果是别人肯定不会说出来这些原因,而你却首接说出来了,你明明就是不想伤害我,不想耽误我……你就是喜欢我,我也喜欢你!”
在不断地争吵拉扯之中,会潜意识通过行为反推态度,“如果我不爱他,为什么要为他争辩?”,从而加深自我认同。
况且人对戏剧性经历会本能地赋予其浪漫意义,将其纳入“命中注定”的叙事框架。男生的理性解释破坏了这种浪漫想象,威胁到她的情感叙事完整性。
她需要通过坚持“真爱论”来保护内心构建的浪漫故事,否则会感到这段经历被“庸俗化”,从而产生失落感。
陆郁川的反驳行为实际上成为情感催化剂。秦轻轻通过“对抗否定—自我说服—强化投入”的循环,将最初的好感升级为更强烈的执著。
这种互动反而让陆郁川的“特殊感”被进一步放大,最终形成“越否认,越沉迷”的悖论。
不怕人渣会功夫,就怕人渣精通心理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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