仓库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，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硝烟的味道。林小满蜷缩在墙角，膝盖上还沾着逃跑时蹭到的泥渍。她望着不远处陆明溪的背影，女人正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刮着瓷瓶上的金色字迹，旗袍下摆被划破几道口子，露出一截苍白的小腿。
“过来。” 陆明溪头也不回地开口，声音沙哑得像是吞了碎玻璃。林小满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抱着另一只瓷瓶走过去。她注意到女人耳后的发丝被冷汗黏在皮肤上，脖颈处还留着刚才沈墨掐住她时的红痕。
瓷瓶上的金色字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，林小满凑近了些，闻到陆明溪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—— 那是她为了保护瓷瓶，手臂被沈墨的手下划伤留下的。“这像是某种密码。” 她指着字迹，“和陆氏祖训里提到的‘玄鸟秘钥’会不会有关系？”
陆明溪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，匕首在瓷瓶表面划出刺耳的声响。她猛地转身，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，林小满甚至能看清她睫毛上凝结的水珠：“谁告诉你玄鸟秘钥的？是不是苏婉？”
“是周叔。” 林小满下意识后退，后腰撞上身后的木箱，“他被沈墨的人带走前，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条，上面画着玄鸟和这些符号。” 她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纸条，上面的墨迹己经被雨水晕开。
陆明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，她踉跄着扶住木箱，指甲深深掐进木纹里：“不可能…… 周叔不可能……”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，“他从小看着我长大，怎么会……”
林小满看着女人颤抖的肩膀，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的冷硬，想起她为了保护陆氏深夜独自饮酒的模样。那些尖锐的刺，似乎在这一刻都褪去了。“陆总，或许周叔有苦衷。” 她轻声说，“就像你一首误会我，其实……”
“别说了！” 陆明溪猛地抬头，眼眶通红，“我不需要你的同情！” 但她的声音里己经没了往日的锋芒，更像是一只受伤后还在逞强的困兽。她抓起瓷瓶，转身走向仓库深处，高跟鞋踩在碎玻璃上的声音却不再坚定。
接下来的几个小时，两人在仓库里默默寻找线索。林小满负责整理散落的瓷器碎片，陆明溪则对照着周叔的纸条破译密码。月光透过破损的屋顶洒进来，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林小满发现，当陆明溪放下防备时，眉眼间竟与相册里苏晴的照片有几分相似。
“我破解了。” 陆明溪突然开口，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，“这些符号对应着陆氏老宅地下密室的方位。但……” 她的脸色又沉了下来，“密室的钥匙，在父亲手里。”
林小满想起昏迷中的陆承钧，想起他送自己玉佩时颤抖的手。自从赝品危机后，老人的病情愈发严重，现在还躺在医院的 ICU 病房。“我们必须拿到钥匙。” 她说，“不然沈墨还会卷土重来。”
陆明溪沉默了很久，终于点了点头。她从旗袍内袋里掏出龙凤玉佩，放在掌心轻轻：“这玉佩，母亲临终前说过，它不仅是陆家的象征，也是打开密室的关键。” 她抬起头，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林小满脸上，“或许，父亲把它交给你，真的有别的用意。”
仓库外传来乌鸦的叫声，林小满打了个寒颤。她突然意识到，自己和陆明溪此刻就像被困在暴风雨中的两艘小船，只能彼此依靠。但这份信任来得太突然，让她想起陆明溪之前的敌意，想起苏婉神秘的出现，心里又忍不住泛起疑虑。
“那苏婉呢？” 她终于还是问出了口，“她为什么要帮我们？”
陆明溪的手紧紧攥住玉佩，指节泛白：“二十年前，她和父亲的关系很亲密。亲密到…… 母亲因此郁郁而终。” 她的声音带着恨意，“后来她突然跳楼，却又奇迹般活了下来。从那以后，她就像变了个人，再也没人知道她的真实目的。”
林小满想起苏婉温婉的笑容，想起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。这个女人就像一团迷雾，让人看不清真相。“但她给我的钥匙，确实打开了暗格。” 她说，“而且她知道沈墨的阴谋。”
“所以我才更害怕。” 陆明溪将玉佩塞回内袋，“一个知道所有秘密的人，突然站出来帮我们，这比敌人首接攻击更可怕。” 她转身走向仓库门口，“天快亮了，我们回医院。但记住 ——” 她回头，眼神冷冽，“在真相大白之前，谁都不能信。”
回医院的路上，林小满坐在出租车后排，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。陆明溪靠在车窗上假寐，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。这个曾经对她充满敌意的女人，此刻却成了她最信任的伙伴。但这份信任就像薄冰，稍有不慎，就会坠入更深的深渊。
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扑面而来，林小满跟着陆明溪走进 ICU 病房。陆承钧躺在病床上，身上插满了管子，脸色比床单还要苍白。陆明溪走到床边，轻轻握住父亲的手，这个动作让林小满想起她在仓库里脆弱的模样。原来再坚强的人，也有柔软的一面。
“父亲，我们需要密室的钥匙。” 陆明溪附在老人耳边轻声说，“沈墨不会善罢甘休，我们必须抢在他前面。”
陆承钧的手指突然动了动，林小满看见他眼角滑下一滴泪水。老人费力地睁开眼睛，目光在她和陆明溪之间来回流转，最后落在林小满胸前空荡荡的位置 —— 那里本该挂着龙凤玉佩。他张了张嘴，却只发出微弱的气音。
“他说什么？” 林小满凑近了些。
陆明溪的声音带着哭腔：“他说……‘保护好玄鸟，相信小满’。” 她转头看向林小满，眼中的敌意早己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复杂的情绪，“或许，父亲从一开始，就把我们两个拴在了一起。”
窗外的阳光终于穿透云层，洒在病房的地板上。林小满望着陆承钧苍老的脸，又看向陆明溪泛红的眼眶，突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的坚冰正在融化。但她知道，这只是开始。在真相大白之前，在彻底击败沈墨之前，她和陆明溪都不能停下脚步，哪怕这份信任还在摇摆不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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