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厅的铜制挂钟敲过十一下，林小满的指尖在展柜玻璃上划出细小的水痕。她机械地擦拭着明代的黄花梨屏风，目光却时不时瞥向二楼书房紧闭的木门。陆明溪握着那把钥匙的模样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，暗格里的牛皮笔记本仿佛带着某种魔力，不断牵引着她的思绪。
“碰 ——”
后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，惊得林小满手中的抹布掉在地上。她循着声音跑去，在库房角落看到几个搬运工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碎片。月光透过气窗洒进来，照亮了地上半块青釉瓷片，上面暗红色的缠枝纹像凝固的血迹，与她之前在旧报纸上看到的图案隐隐相似。
“小心！” 林小满冲过去捡起瓷片，却被搬运工一把推开。为首的男人戴着鸭舌帽，帽檐压得极低：“这不是你该管的事！” 他的袖口滑落，露出小臂上狰狞的纹身 —— 正是沈墨保镖特有的虎头标记。
林小满踉跄着后退，后腰撞上木架。她死死攥着瓷片，感觉尖锐的边缘刺破掌心，鲜血顺着纹路缓缓渗入。就在这时，陆明溪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：“你们在干什么？”
男人脸色骤变，匆匆将剩余的碎片扫进麻袋。林小满注意到他临走前，往墙角的木箱里塞了个东西。等脚步声消失，她才发现陆明溪正盯着她手中的瓷片，脸色比月光还要苍白。
“给我。” 陆明溪伸手夺过瓷片，旗袍开衩处的珍珠链剧烈晃动，“谁准你私自调查的？” 她的目光扫过林小满渗血的手，喉结动了动，最终还是从手包里掏出一方丝帕扔过去。
林小满接住丝帕，意外触到陆明溪指尖残留的温度。她望着女人转身离开的背影，突然喊道：“陆总，那些人是沈墨的手下！还有这个 ——” 她指向墙角的木箱，“他们藏了东西！”
陆明溪的脚步顿了顿，却没有回头。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几乎要触及林小满的脚尖：“别多管闲事。” 这句话说得极轻，却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。
深夜，林小满趁着周叔打盹，再次潜入库房。木箱的锁孔里插着半截铁丝，显然被人撬过。她心跳如擂鼓，打开箱盖的瞬间，一股刺鼻的霉味扑面而来。里面整齐码放着十几个青花瓷瓶，每个瓶底都印着同样的标记 —— 一只展翅的玄鸟，与陆明溪母亲研究项目的手稿图案如出一辙。
“你果然在这儿。” 冰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。林小满猛地转身，看到陆明溪倚在门框上，手中握着那把书房暗格的钥匙，“我说过，别碰不属于你的东西。”
“这些瓶子和沈墨有关，对不对？” 林小满不退反进，“二十年前的火灾，还有你母亲的研究……” 她的话被陆明溪突然的咳嗽打断，女人捂住胸口，剧烈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库房里格外清晰。
“你以为自己能解开所有秘密？” 陆明溪的声音带着血丝，“当年母亲就是因为这些玄鸟纹瓷器，才……”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“苏婉说的没错，沈墨的父亲想独占陆氏的修复技术，可她没告诉你，我母亲为了保护那些瓷器，亲手将实验室付之一炬！”
林小满感觉浑身发冷。她想起苏婉照片中燃烧的实验室，想起陆明溪锁骨下的疤痕，突然意识到这场恩怨远比想象中复杂。“所以现在，沈墨是想……”
“完成他父亲的遗愿。” 陆明溪举起钥匙，月光在金属表面流转，“这些玄鸟纹瓷器，藏着陆氏最核心的修复秘术。一旦落入沈墨手中，陆氏就真的完了。” 她突然逼近，林小满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气，“而你，还想帮苏婉打开书房暗格？”
“我只是想知道真相！” 林小满的声音在空旷的库房里回荡，“陆老板把玉佩给我，不就是希望我……”
“住口！” 陆明溪的巴掌停在半空，最终狠狠砸在木箱上，“父亲给你玉佩，是因为你长得像苏晴！像那个害得我家破人亡的女人！” 她的眼泪突然决堤，“你以为我为什么针对你？我怕历史重演，怕你和苏婉一样，用温柔的假象毁掉一切！”
地下室的霉味突然变得刺鼻，林小满想起苏婉临走时意味深长的眼神，想起她眼中真实的恨意。如果苏婉真的是罪魁祸首，为什么要冒着危险给她钥匙？为什么要揭露沈墨的阴谋？
“陆总，我……” 林小满的话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。周叔举着灯笼冲进来，脸色惨白如纸：“不好了！沈墨带着人包围了古董店！”
陆明溪瞬间恢复冷静，她将钥匙塞回旗袍内袋，抓起一只青花瓷瓶：“从密道走。这些瓷器，决不能让他拿到。” 她转身时，林小满注意到她藏在袖中的手在颤抖，那抹红色的丝帕边缘，还沾着自己的血迹。
两人在错综复杂的密道中穿梭，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和沈墨嚣张的笑声。林小满抱着瓷瓶，突然想起苏婉的话：“有些真相，总该有人知道。” 她握紧拳头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或许，这场与沈墨的较量，早己不是简单的恩怨复仇，而是守护一个家族，乃至整个古董修复界的尊严与传承。
当月光再次照在她们脸上时，林小满发现自己站在城郊一座废弃的仓库前。陆明溪警惕地观察西周，突然抓住她的手腕：“记住，无论发生什么，都不能让这些瓷器离开你的视线。” 她的目光第一次不带敌意，“因为它们不仅是陆氏的命，也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。”
仓库内布满灰尘，蜘蛛网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。林小满将瓷瓶轻轻放在地上，突然注意到瓶身上有一道细小的划痕。她凑近细看，发现划痕处隐隐透出金色的字迹，像是某种古老的密语。而在仓库的阴影里，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，黑暗中传来打火机清脆的声响，猩红的火苗照亮了沈墨阴冷的笑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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