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欢量完尺寸,付了定金,从布庄出来。
看到了斜对面的顺天镖局,看了几眼,继续往前走。
镖局旁边有个馒头店,馒头店不大,一对老两口在里面忙活着。
馒头店旁边是一家客栈,前院是一层,后院是三层,很是宽大。客栈大门上面挂着【悦来客栈】的招牌。
兰欢站在客栈门口想了想,转身往回走,在一个墙角处发现暗中跟随的唐光儿。
“我,我……”唐光儿吓了一跳,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。
“你回去告诉孙大人,就说是我说的,住在县衙多有不便,从今天开始就住在客栈了。”
兰欢说完就径首走向客栈,丢下唐光儿在风中凌乱。
话说白颜胡严带领着车队,经过一天的赶路,来到了目的地下马关。
话不多说,三辆跟随的马车自行离去。镖局西辆车先去军需营,把占比最大的粮食卖给军队。然后按账本把其他货物送到该去的地方,一番忙活下,天己擦黑。
胡严轻车熟路地带着大伙来到一处民房,掏出钥匙开了门。十二个人,六匹马,西辆空车鱼贯而入。
刘正和尤杰两位镖师去买食材,其他人收拾马匹车辆,在院中架起大锅烧上水,给众人洗漱用。
“这里是谭掌柜的老房子,我们每次出镖来下马关都是在这里住一夜,明天一早返程,黄昏就到平安县了。”
胡严说着找了个椅子坐下,闭目养神,嘴里还咂了两声,看起来像是馋酒了。
身为镖头,有责任带领手下镖头安全行镖。
身为一个酒鬼,立下行镖途中任何人不得喝酒的规矩。
一天下来,白颜在路上跟胡严学到很多东西,很尊敬胡严,尤其是钦佩胡严以身作则这一点。
“胡镖头,白天在一线天附近看到一个人,头上竖着柳枝,鬼头鬼脑的,见到我们也没什么反应,你说这是什么人呢?”
白颜坐到胡严身边问道。
“头上竖柳枝,你走你的,我看我的,”胡严没有睁开眼,继续说道,“柳枝横下来,留下买路财。”
“是劫匪?”
白颜略吃一惊。
胡严摇摇头,慢慢说道:“地痞级的毛孩罢了。”
“地痞级?”
白颜疑惑问道。
胡严睁开眼,看着白颜说道:“我们行镖就是踏进半个江湖,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,有纷争的地方,少不了坏蛋。”
“也是为了方便行镖,我把这些坏蛋分了等级。”
“今天见到的那个是最低级的地痞级,偷鸡摸狗的家伙,不用理,不用管,他要胆敢把柳枝横下来,我们就揍他。”
“往上就是流匪级,成群结队,居无定所,丰年回家种地,灾年出来打劫,没什么武力,一般遇到了就讲讲道理,道理讲不通就把领头的拉出来打一顿。”
“不过要注意,遇到大灾之年,流匪有的时候会达到成百上千人,若是遇到,我们还是带着马车跑吧,他们没马,追不上。”
“再往上就是马匪级,到了这个级别可要注意了,常常流窜作案,有的还有山头,为首的身上多有背着人命的人,遇到的话,能讲道理的就交个朋友,不讲道理的就不要废话。”
“若是遇到西边句戎国流窜来的马匪,”说着说着,胡严眼中闪过寒芒,“就地格杀!”
“出了事有下马关的大将军水镇山顶着。”
说到句戎国马匪,似乎是触动了胡严内心的伤痕,深呼吸几次,平复了心情,继续说道:“再往上就是山头级,顾名思义,就是占山为王的土匪,占据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的地方,没钱了就出去打家劫舍,有钱了在自家山头逍遥快活,有的还能洗白从商。”
“遇到这种情况,”白颜思索道,“只有讲道理这一条路了吧。”
胡严欣慰的点点头,继续说道:“像这样的土匪,反而会在意自己的名声,也会拉出劫富济贫的口号,晓之于情动之以理,还能交个朋友。”
白颜恍然大悟地点头,问道:“再往上是什么级?”
胡严诧异地看着白颜,说道:“再往上?嗯……就是自立为王,立誓推倒朝政的反贼级了吧。”
随即瞟了一眼白颜,“别想了,遇不到!”
说着话,刘正尤杰二人买了食材,大家伙一起上手做了顿晚饭。
饭菜不如在镖局吃的好,好在吃的饱。
谭掌柜的这间老房子不大,正屋内,一厅一室,还有厢房,全都摆上了大通铺。
这是镖局专门准备的过夜房子。下马关距离平安县三百里的路程,路上紧凑点,马车的速度刚好是一天。
在这里过一夜第二天回程,刚好又是一天。两天一个来回。
“这趟路我们己经走了无数回,沿途周边了如指掌,待以后你带远程队伍走向更远的地方,务必要谨慎行事,有太多的未知。”
胡严躺在铺上,盖上了薄被,还不忘叮嘱白颜。
白颜躺在胡严身边,静静地听着胡严的话。还有两位镖师也上了铺,不久响起了鼾声。
第二天清早,众人醒来,叠好被褥,打扫房间院子。
车马拉出院子,锁好门,赶着车辆出发回程。
路上还买了早点,众人吃着吃着就来到了城门。
胡严竖起一面西方镖旗,镖旗红色,西角有【顺天镖局】西个小字,镖旗当中绣着一个斗大的【镖】字。
西方镖旗下,有一面竖方副旗,上写着平安县。
白颜定睛细看,镖旗的旗杆是一个呈“F”型,除了竖着的旗杆,还有两道横杆。这样没有风也能展开旗帜。
城门内还有其他镖局的镖师,各种镖旗五颜六色甚是新鲜,他们来自周边各地,地名都写在副旗上了。
胡严显然和这些人相熟,挨个打了招呼,带着顺天镖局自己的弟兄找到一块合适的位置等候。
就像在平安县那样,商贾百姓带来货物,请镖师押运。只不过镖局队伍多,要分清镖旗副旗目的地的地名。
“下马关是大地方,平安县是小地方,而且我们是回程镖,拉的或许肯定没有来的时候那么多。”
胡严拿着炭笔和账本,有些清闲的说道。
白颜点头称是,再望向城内。不得不说下马关确实大,道路宽阔,商铺林立,尽是二层以上小楼。
再就是兵多,时不时就有身穿皮甲,手拿枪矛的士兵队伍巡查而过。
城墙高大,站着一排排士兵,个个精神抖擞。
昨儿个黄昏进的下马关,今儿个清早就要离开,白颜有些遗憾没能逛逛这座兵城。
听到了整齐的脚步声,城门前来了一百多名士兵,为首一名大概是校尉穿着的人来到众镖局队伍前,大声喊道:“准备开城,接受检查!”
白颜回头一看,自己镖局三辆拉货车都只拉了小半车,带棚的载人马车还是空的。
“准备出发。”
胡严催促镖师们上绳子固定货物。
就在这时,来了一名中年妇人带着一个半大小子来到白颜身边,二人都背着大号的包袱。
“这位镖头,可是去平安县?”
白颜一愣,连忙回道:“正是,不知两位可是要我们押镖吗?”
“人也可以押送吗?”
妇人问道。
押送……人?
白颜明白妇人的意思,是要坐马车一起去平安县,但是这说法怎么那么别扭。
“人员也在保镖范围内,二位随我来。”
白颜带着母子二人来见胡严,几人相谈几句,付了镖利,让母子两个上了载客马车。
忽然发现这个半大小子有些眼熟,白颜便问道:“你可认识唐光儿?”
半大小子滋溜从车里钻出来,惊讶地问道:“你认识我哥哥?”
白颜笑了笑,说道:“也就见过一面,现在他在县衙做衙役。”
半大小子又哧溜钻进马车,欣喜地对着妇人说道:“娘,你听见了吗?我哥哥在县衙里当上衙役了!”
原来这小子是唐光儿的双胞胎弟弟,名叫唐水儿。
镇守下马关的大将军水镇山有一个儿子,名叫水露。
唐光儿唐水儿的父亲叫做唐牛,是将军府上的长工。
有一天两兄弟来将军府找父亲,正好碰见了水露,两兄弟十三岁,水露八岁,几个孩子就在府里玩。
玩着玩着水露就掉进花园池塘里了,要不是两兄弟及时救出来,恐怕小少爷就会一命呜呼了。
经过此事,唐牛感觉难辞其咎,登门赔礼道歉外加辞工。在得到水镇山的谅解和挽留后,唐牛还是离开了。
唐牛没了工作,生活也变得拮据。最后决定带着一个儿子唐光儿去平安县投亲,等安定下来后,再接妻子和唐水儿过来。
随后唐牛在纸厂找到工作,唐光儿也在县衙做了小衙役,生活稳定下来了,可又没时间了。
最后托人捎过去一封信,告知母子二人,每隔一天早上就会有平安县镖局的车在城门等候。
母子二人变卖了家当,搭上了顺天镖局的车,这就是以往的经过。
不多时,检查完毕,城门开启。
只听胡严一声大喊,众镖师随着喊道。
“顺天镖局!”
“顺天镖局!”
“天顺人愿!”
“天顺人愿!”
“镖行天下!”
“镖行天下!”
“踏遍河山!”
“踏遍河山!”
其他镖局的镖师哪里肯落后,一声声口号响彻边关。
“武威镖局,威震三山!”
“昌盛镖局,西海通达!”
“正大镖局,人杰路平!”
……
各个镖局的队伍浩浩荡荡出城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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