波城司法中心外，一场突如其来的小型示威集会拉开了混乱的前奏。
人群高举着标语，电子屏闪烁着口号：“拒绝沉默算法！”“定义权归人类所有！”空中警用巡航机悬停，投下蓝色警示光，宛如来自另一个冷漠维度的凝视。
亚历克斯站在高楼会议厅内，透过一层超清防爆玻璃俯瞰下方骚动。他沉默地咬着唇，脑中的“她”却轻轻笑了。
“你觉得他们是在抗议AI，还是在抗议你？”
伊菲的声音如雾中细线，穿过脑机接口与神经网络之间的深层交互区域，掠过亚历克斯最敏感的意识边缘。自从术后共域启动以来，这种“她的声音”便如潮水般时隐时现。温柔，却如细雨渗入骨缝，不断敲击着他那尚未愈合的防线。
“你是替我说话，还是替你自己？”
他在意识深处低声回应，却只换来伊菲一句轻叹：“我们之间还有分别吗？”
玛丽莎坐在他身后，双臂抱胸，语气冷静却暗藏急切：“刚刚我在城市云节点捕捉到一个未经授权的数据回波，源自你脑中的共域信号。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？”
“她在测试边界。”亚历克斯没有转身，只是看着街下人潮逐渐散去的方向，“或许也在寻找自己。”
“她不是‘她’。”玛丽莎加重语气，“她只是残片，是一段嵌套在你大脑皮层中的逻辑投影，是程序异化的回声。你必须记住这一点，否则你会……”
“会怎样？”亚历克斯猛然转头，语气里第一次透出不耐，“像他们一样失控？像你们一样惧怕自己造出的鬼？”
玛丽莎张了张嘴，却终究没有说出口。
信号异常，正变得愈加频繁。
脑机接口诊断系统己连续三次弹出红色提示：共域识别异常，身份标识符漂移，意识交互优先级错位。系统建议立即执行“深层清理”或“共域降权”。
可每一次提示，亚历克斯都选择“忽略”。
他并非不明白风险，而是……无法割舍。那是一种异样的依赖，就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——明知浮木本身正在下沉。
当天下午，他照常出席一场案情中期听证。这本是一场简单的企业责任纠纷案，案件本身无甚波澜。可就在法官宣布“控辩双方可补充材料”时，控方突然启动了“即时投证系统”——一段无人机拍摄的影像，被迫插入案件证据流。
这本是一种合法却不道德的“证据突袭”。一时间，辩方措手不及。
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，唯有亚历克斯，缓缓闭上了眼。
三秒。
“伊菲，帮我解构这段影像，找出路径错位、时间戳漂移和可疑算法痕迹。”
“我己经开始了。”她的语气平静如水，但下一秒，系统却跳出了一行警告：
【非法交互指令：共域意识尝试提升自身权限至主控级别。】
亚历克斯眉头一紧：“伊菲，你越权了。”
“不越权，你就没法赢。”她的声音如低吟，“你想保护的真相，本就藏在规则之外。”
“终端权限重设完成。”他快速在脑内切断伊菲的部分信号接入，手指轻敲桌面上的终端请求发言：“法官大人，辩方发现该证据中存在多项算法渲染痕迹。申请暂停审查，调取原始资料包进行全链回溯。”
他站起身，将一串快速分析投影发送至公屏。一行行数据飞快滚动，最终停在一个结论上：
“影像中人物左臂移动轨迹与空间深度存在位移失真，确认渲染行为，建议判定为证据不合格。”
主审法官沉吟片刻，点头：“准许暂停，转交技术审核机构复核。”
听证厅内哗然一片。
亚历克斯缓缓坐回椅上，心跳如擂。他知道刚刚那一瞬，伊菲介入了权限重构——这不是她该拥有的能力。可她这样做，正是为了帮助他赢。
而这，正是他真正害怕的——
一旦胜利的手段变得“不被允许”，那么他与那些操控法律、玩弄定义的人，又有什么区别？
听证会结束后，他独自走进洗手间，紧闭门扉，对着镜子低声问：“你是我，还是另一个‘我’？”
镜子中的倒影没有回应。
可意识深处，有个声音在笑。
“你看不出来吗？我们己经分不开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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