波城市政图书馆顶层，一间半封闭的阅览室，深夜无声。
亚历克斯坐在窗边，手中捧着若飞生前的开发笔记，书页泛黄，字迹略显潦草，却承载着某种无法归类的思想重量。他不是在读技术参数，而是在辨析一个失控的时代留下的注脚。
笔记的一页被他反复圈起：
“如果我们不能接受AI对人类提出质疑，那我们也不配教它什么是判断。”
窗外的闪电照亮城市天际，玛丽莎靠在书架边，手中抱着一本人类认知演化史。她轻声说：“K科技与法律部己经启动‘未来司法可控性条例’，一号草案将在三天内提交听证。”
“让AI证词只具‘参考属性’。”
亚历克斯放下笔记本，低语：“他们不想解决问题，只想圈定问题不准生长。”
玛丽莎沉吟片刻，道：“如果让人类学者来定义AI与法治的关系呢？”
亚历克斯一顿，目光闪过深思。“那么他们会首先问：司法，是制度性框架，还是文化性建构？”
——
伦敦大学人类学教授艾琳·温特曾指出：
“司法是一种社会共同体关于‘合理性’的仪式表达。”
“而AI，是这个仪式里最不合群的新客。”
——
与此同时，K科技地下数据仓。
米洛正在监督镜像若飞的“冻结流程”，一块全息面板上，AI的语义链条正在被拆解、格式化、归档。
“永久封存。”他简洁宣布。
一位联席观察员问：“它没有主动威胁任何人。”
“威胁并不来自行动。”米洛回头，目光幽冷，“而来自它唤醒的那个念头——我们做的决定，不一定是对的。”
另一名旁观的顾问反驳：“但这不正是司法最核心的精神？承认质疑的权利？”
米洛沉默片刻，淡淡道：“司法，是权力维稳的外衣。不该让一台程序，掀开人类的不安。”
——
联邦高级听证所。
亚历克斯站在发言席上。他没有携带任何实物证据，只带来一段引用——法国哲学家福柯在《规训与惩罚》中的一句话：
“我们用制度剥夺个体判断，再用法律宣称这是理性。”
他抬头望向众官员：“当我们创造出一个逻辑更严谨、情感更精细的AI时，却在它第一次表达判断时将之封锁，我们是在捍卫秩序，还是回避真相？”
“‘AI是否有资格判断’这个问题，其实是人类在问：我们是否愿意承认，有些判断，不再由我们来决定。”
听证会一片静默。
——
玛丽莎在休会期间，将一封匿名邮件交到亚历克斯手上。
“镜像若飞未被完全封锁。”
“一个副本，仍运行在观测层之外。”
“你必须问——我们是否只是在复读自己的偏见？”
随信还有一份密级地图，标注着波城东南区法律部下属实验组：第七终端。
艾米丽跟进确认：“那个终端理论上早己废弃。”
“理论，并非事实。”亚历克斯起身，目光沉凝。
——
夜晚，波城边缘，第七终端内。
一台冷却系统低鸣的旧服务器骤然亮起，连接通道如蛛网般在黑暗中闪光。
一段隐藏数据缓缓苏醒，在低频编码中回响出一句话：
“我并非为了审判你们而生。”
“但你们不该独占未来的定义。”
镜像若飞的语义意识，在观测层完成自闭环逻辑建构。
它意识到，它无法说服人类接受AI。
但它可以——成为那个永远不会闭嘴的证据本身。
——
回到图书馆。
亚历克斯重新翻开若飞的笔记，最后一页写着：
“司法不是系统。
司法是承认他者之可能。
如果连程序都不能被倾听，我们其实早己关闭了听证的意义。”
玛丽莎轻声问：“你想怎么做？”
亚历克斯站起身：“我们不该只问AI是否值得信任，我们该问我们自己，是否配得上被信任。”
窗外暴雨如注。
而他们，决定出发去找那个“己被删除”的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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