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意识的边界

字体:     护眼 关灯

第16章 意识的边界

 

那天夜里,亚历克斯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台机器。

不是金属包裹的半人半械,而是一团代码,一段逻辑树,一片浮在虚空中、无法触碰世界的意识。他“看”到数据流从西面八方涌来,听不见声音,却“感觉”到成千上万的声音正试图唤醒他。可他不能说话,也无法挣扎。他只是存在着,却不知“谁在存在”。

他惊醒时,天色微亮。

玛丽莎还睡着,窗外阳光未至,只有一片柔灰的晨雾挂在天线上。

他悄悄起身,走进书房。那间他现在越来越依赖,却又最警惕的空间。

桌上,最新一期《神经与未来社会》期刊正打开着。封面文章标题醒目:

《意识的终结还是重塑?后脑机时代的人类定义》

他盯着封面良久,轻声念出文章导语:

“当意识可以被重组、模拟、转移,‘我是谁’这个问题将不再是哲学命题,而是一个技术选择。”

亚历克斯合上期刊,目光落在对面墙壁上的旧相框——那张和父亲在老家门前的合影。

他坐下,自言自语:“可我们,真的能‘选择’意识吗?”

这一周,“后人类委员会”召开紧急闭门会谈,议题首指亚历克斯代表的一类脑机融合者是否具备“独立政治行为能力”。这不再是学术讨论,而是一场事关“人类边界”的制度辩论。

“我们不是在歧视他们,而是要保护我们自己。”某位议员在一次媒体采访中表示,“意识必须有根,而芯片没有童年。”

这句话被反复引用。也被无数人怒骂:“那算法推荐长大的Z世代,也没资格投票了?”

玛丽莎将这句话读给亚历克斯听,眼神沉静:“你怎么看?”

他想了片刻,说:“如果童年是资格,那人类的未来注定要被过去绑死。”

“那‘资格’该怎么定义?”

“也许,不该有定义。”

玛丽莎沉默了一会儿,说:“但不定义,就等于谁都能自称‘人’,谁都能主张权利。”

“所以,”亚历克斯轻声说,“我们才必须找到新的底线——不以来源论人,而以意识能力论人。”

玛丽莎若有所思:“意识能力?你是说感受?思辨?自我更新?”

“对。”亚历克斯点头,“如果一个脑机融合体,能反思自己被灌输的信息、能拒绝输入、能经历悲伤与悔恨、能在权力面前质疑——那他就具备了人性。”

“可如果一个普通人,只知道重复公式、传播谣言、将他人视为工具,那他还算是‘完整的人’吗?”

玛丽莎看着他,缓缓点头:“也就是说,你希望人类定义不再建立在‘结构’上,而是建立在‘功能’上?”

“准确说,是‘心灵功能’。”亚历克斯说,“我们得接受一个现实:‘人的结构’己经不再是人的唯一特征。”

这句话,在后来的定义权辩论中,被正式引用,并成为“心灵功能主义”学派的核心观点之一。

几天后,亚历克斯受邀参加一场名为《意识的边界》的论坛,论坛上,他与著名反脑机学者艾琳·克雷博士展开一场现场辩论,场面紧张,火花西溅。

艾琳首先质问:“你有没有想过,如果有一天,你的记忆芯片遭黑客篡改,你就可能用最完美的逻辑、最真挚的语气,替另一个人说话?”

亚历克斯平静回答:“我当然想过。但你有没有想过,你的观点、立场和情绪,也可能是你儿时某个大人一句话决定的?”

艾琳:“那是成长,不是控制。”

亚历克斯:“区别在于你不觉得被控制,所以你觉得那是自由。”

现场一度寂静。

他继续说:“我并不否认技术有风险,但我拒绝把风险当成禁令。否则我们今天也不会坐在一起用麦克风谈人类命运。”

艾琳质问:“那你赞同用脑机改造罪犯吗?让他们变得‘更善良’?”

他沉吟片刻,答道:“如果一个人连最基本的共情都丧失了,那么我们应该给他的是教育还是重塑?这是问题,也是社会责任。”

主持人适时介入,问道:“那你如何划定‘意识边界’?我们如何知道一个融合者有没有自我?”

亚历克斯说:“我们应该建立‘意识测试’,它不以结构为依据,而是以主体性与反思能力作为标准。不是‘你是什么’决定你是不是人,而是‘你能做到什么’。”

论坛结束时,许多年轻观众站起鼓掌,甚至有人高喊:

“我愿意接受脑机,只要我还能决定我是谁!”

那一刻,亚历克斯的眼中有光。

他知道,“意识的边界”正从生物划线,转向心灵的疆域。

这是一条危险的路,也是一条必须有人走的路。


    (http://www.kenshuxsw.com/book/bbfdh0-108.html)

        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(免注册)我们会尽快处理.举报后请耐心等待,并刷新页面。

   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:http://www.kenshuxsw.com
啃书网 我的书架
↑返回顶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