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前的章台宫寂静如渊。
苏沉舟静立在窗前，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。
元神感知如涟漪般扩散，捕捉着咸阳宫每一处细微的动静——侍卫换岗的脚步声，厨娘生火的噼啪声，甚至远处寝宫中秦始皇翻动竹简的沙沙声。
这一切都如此真实，却又恍如隔世。
两百年前，他还是地球上一个普通的历史系学生，曾为秦始皇的雄才大略热血沸腾，曾在大一论文中写下"千古一帝，功过难评"的稚嫩评语。
那时的他，怎会想到有朝一日能亲眼见到这位传奇帝王？更想不到会以这种方式相见。
手指无意识地着窗棂，苏沉舟陷入回忆。
修真界的第一个十年，是最难熬的。
穿越之初，他不过是个毫无根基的凡人，被玄天宗收为杂役弟子。
每天挑水劈柴，还要忍受其他弟子的欺凌。
有一次，他因为打翻了一位内门弟子的灵茶，被罚在寒冰洞跪了三天三夜。
那时，他靠着回忆历史人物的事迹来激励自己。
特别是秦始皇——那个十三岁即位，二十二岁亲政，三十九岁统一六国的男人。他想，比起嬴政当年面对的险恶政局，自己这点挫折算什么？
"苏沉舟，你连这点苦都吃不了，还谈什么修仙？"那时的他，常在心中如此告诫自己。
靠着这股狠劲，他抓住一切机会偷学修炼法门。
别人休息时，他在月光下练习呼吸吐纳；别人睡觉时，他借着如厕的借口偷偷背诵功法口诀。
五年后，外门大比。他以杂役弟子身份挑战正式弟子，一战成名。那一战，他断了三根肋骨，左臂骨折，却硬是凭着意志力站到了最后。
当长老宣布他晋升为外门弟子时，他仰天大笑，笑出了眼泪。那一刻，他想起了秦始皇加冕时的豪情壮志。
晨光渐亮，宫墙上的影子一点点缩短。苏沉舟的思绪继续下沉。
修真界是个比战国更残酷的地方。那里没有律法，只有强弱；没有道德，只有利益。他很快明白了这个道理。
晋升内门弟子后不久，他亲眼目睹一位长老为了一件法宝，亲手屠灭了一个小门派上下百余口，连婴儿都没放过。
当他惊恐地质问时，长老只是淡淡地说："弱肉强食，天经地义。"
那天晚上，他在溪边吐了一整夜。也是从那天起，他心中的某些东西开始崩塌。
为了生存，他学会了算计；为了保护自己，他先学会了伤害别人。
曾经那个会为历史人物热血沸腾的青年，渐渐变成了为了一株灵药就能埋伏三天三夜的冷酷修士。
最讽刺的是，这样反而让他在修真界如鱼得水。资源、功法、地位...他得到的一切，都是用鲜血和阴谋换来的。
"苏真人"的名号渐渐响亮，而"苏沉舟"的本心却日益模糊。
"仙师起得真早。"
赵高阴柔的声音打断了回忆。苏沉舟没有回头，元神早己感知到这个阉人悄无声息地接近。
"中车府令有事？"
赵高站在三步之外，脸上挂着程式化的笑容："陛下命下官来问，大祭所需可还缺什么？"
苏沉舟微微摇头。透过元神感知，他能清晰捕捉到赵高眼中深藏的警惕与敌意。这个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宦官，此刻正在心中盘算如何除掉自己。
若是从前的他，或许会感到愤怒或鄙夷。但现在，他只觉稀松平常——修真界中，这样的眼神他见得太多了。
"替我谢过陛下，一切齐备。"
赵高似乎还想说什么，但最终只是躬身退下。苏沉舟感知着那充满恶意的气息远去，内心毫无波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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